制氧机声里的关怀

高原的空气稀薄，新兵们的呼吸越发深重。他们脸色不好，呼吸短促，胸膛起伏剧烈，既有主观上的紧张，更主要的是客观环境导致。连长沉默地扫视着这些年轻面孔，那紫色的嘴唇如同钢针扎向他的胸口——这些孩子需要时间适应，更需要此刻能抓在手中的、实实在在的“氧气”。

“每个住有新兵的帐篷必须配备一台，且每晚必须开机使用。“随着命令下达，骨干们按照说明书，逐顶帐篷安置调试，确保每台机器都发出均匀有力的“嘶嘶”声，那声响为新兵搭建起一道无形的屏障。

深夜时分，小战士李锐辗转难眠，那持续不断的低鸣刺激着耳膜。他实在难耐，悄悄爬起，摸索着按下开关。世界陡然安静下来，他满足地躺回铺位，以为终于寻回了安眠。

这细微的动静却逃不过查铺骨干的耳朵。他无声地掀开帐帘，手电光柱下，李锐的睡颜在氧气稀薄中显出更深的青白，呼吸急促而不稳。他一言未发，只重新启动了机器，让氧气再次流淌。他俯下身，轻轻为李锐掖好被角。然后他默默坐在铺边，直到那年轻胸膛的起伏在氧气抚慰下渐趋平缓绵长，脸上青白也褪去几分。他这才悄然起身，脚步轻得如同怕惊醒高原上的星辰，又走向下一顶帐篷。

自此，那“嘶嘶”声成了营盘夜曲。新兵们渐渐品出了这声音的珍贵：它不再是不得已执行的命令，而化作底气。当李锐和其他新兵终于能在高原跟上训练节奏，胸腔不再随着行走传来不适，他们才真正懂得这机器馈赠的深意。一个清晨，李锐仔细擦拭机器外壳，动作轻柔。他望向帐外莽莽高原，那曾令人窒息的辽阔，如今在制氧机平稳的吐纳声中，似乎也变得可亲可近，可拥抱可呼吸。他懂得了，那“嘶嘶”声是高原之上最珍贵的声音。

班长以钢铁般的意志执行着这看似微小的命令，守护着新芽般稚嫩的生命。这高原营盘，因那不绝的机器声而有了不一样的“空气”：每一顶帐篷里汩汩流淌的氧气，都是命令之下滚烫的心意，是让嫩芽能在这苦寒之地扎根抽条的暖流。

于是，那制氧机声便成了这高原上独特的生命之声——它证明着：在严苛的守护之下，往往奔涌着最深沉的爱意，无声地滋养着每一颗在稀薄空气中奋力搏动的心脏。（作者：朱京启、柳聪聪、代芯语）

打赏